2020年4月3日记


这是一个山脚下的小村庄,宁静,平淡。


但是被枪声占领了。

她再回到村口时,看到的只有一支持枪的队伍,她唯一的哥哥正学习打枪。她忍着泪,吱唔着请队伍再留一晚。

夜里,她悄悄爬起来,走出茅草屋。 四周一片荒芜,没有虫鸣,没有萤火,没有星星。

感受到了什么是孤独。她蹲了下来,哭了。


“别走….…”


有一瞬间,她想喊出来,又噎了回去。

她知道茅草屋里还有人在休息。


温暖的手掌拍了拍她,她抬起头,顾不上凌乱的头发和眼泪。

“哥….? ”

两个少年逆着光,居高临下看着她。 一个少年蹲下来,和她面对着面笑:“哭什么?”


她说不出话,哭得无声。

另一个少年坐了下来,低着头,抬眼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沉默了很久,他道:“其实,我的家被毁了,家里没人了,就剩我一个。”

顿了顿,少年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想,你哥和我的心情一样……”


“…..我没什么牵挂…..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记得我.….”


少年埋下头,不再说话。

“我,我也想入队!”她胡乱抹了把眼泪,看着哥哥。


“你太小了。”哥哥摘下自己的军帽按在 她头上。“等你长大了,我在队里等你。”

说罢起身离开。

阵阵风吹气散少年的头发,扬起层层土灰。


她摘下帽子,轻轻抚摸着粗糙的纹理。

风不停地吹,空旷的荒地只有她和少年。

少年低头看着手掌缠绕的绷带,已经落上了灰尘,他拍了拍,不经意对上她的眼神。


“你的手…….?”


“没什么,子弹打伤了。”


少年冲她笑笑,嘴角有些抽搐。

又是很久的沉默。

“你…….会和哥哥一起拿着枪打鬼子吗.….”


“会吧。"少年的手在地上胡乱划着,绷带渐渐染上灰尘。


“我想报仇。”


她看着少年手上未扎紧的白色绷带,随着他的手飘动。

“还会回来吗?”


“这里只是路过。很快会忘记的。”

少年淡淡的说,好像已经习惯了。


少年在地上画出一朵花的轮廓。

少年站起来,抬头望着天空。“没有人会记得我了,我也不会记得谁。”

“不!我会记得你!”


她站起来,眼睛发亮。


长发在风中飘荡。


“我会记得你!”


少年愣住了。

“或者,我会去找你。一定要活下去!”


她手中的帽子在风中鼓动。


少年借着微弱的星光,看着她。


我会回来看你的。


如果有机会的话。

好,拉勾,谁变谁是小狗。

几年后。一个晌午。


“闪开闪开,你,你,你,你们几个快过来帮忙!说的就是你们几个!愣嘛呢还不快过来!这几个人也受伤了!快点抬进去……”

军医站在窗前,抚摸着被子弹打穿的窗棂,看着陆续抬进院子的伤者。


她手边的红色花朵轻摇。


伤员全都抬进来了,担架放在地上。军 医蹲下来,检查伤口,消毒,上药,包扎。

太阳落山,军医瘫坐在椅子上,松了口气。


都是她认识的,连夜征战的军人。

伤员又全抬了出去,留下最后一个无名无姓的人。

他伤的很重,多处被子弹打伤,现在昏 迷不醒,攥紧了手,眉头拧成疙瘩,额头满是汗珠。


看得出来,求生欲很强,他还在强撑。

军医整夜没有休息。

次日清晨,他渐渐睁开了眼,看见窗外照进来的阳光。


“你醒了。”


闻声,他侧过脸。


军医坐在床前,满脸疲惫,勉强对他笑笑。

他抬起手,白色的绷带在阳光下格外明亮。


“你不是军人。为什么伤的那么重?”


他怔住了,不说话。

“不说也罢。你中的都是日本人的枪,不致命,也不是开玩笑的。”

军医站起来,转身要走,一个踉跄往后 倒过去。他猛地扯开被子,接住了军医。


“……”


他把军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穿上自己的衣服走了出去。

窗台那株红色的花在他眼角闪过。


傍晚,军医醒了。他坐在床边,手中端着那盆红色的花。

“……你需要静养。”


军医示意他换药。他放回花,坐在床上。

“你的伤,到底怎么回事?"军医熟练地消毒,擦药,注意到了他手上很旧的子弹伤。


“惹了鬼子。”

“你是做什么的?”


“贩毒。”

“?!”军医抬起头看着他。


“开玩笑。”他看着窗外忙碌的军人。“普通人罢了。”

“你不是普通人。"军医扎好绷带,站起来看着他。


普通人中了枪不会这般平静。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他顿了顿,“我忘了。”

“……”


几天后,他的伤情渐渐好转。


无事的时候,军医会听他讲故事。讲他 一路游历见过的风景,人,物。他能把恐怖的冒险讲得很有趣。

他会做很多土匪的小玩意儿,都是可以懵鬼子的小把戏。


他身手很好,也懂一些治伤的土方法。


说是早些年,跟着土匪学的。

军医很喜欢和他聊天。

军医也有救不回来命的时候。 军医趴在桌子上呜呜地哭。


再怎么叫军医,也不过是个脆弱的女孩。


为什么生命会那么脆弱。


为什么要有战争。

他看着军医瘦小的身子在颤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猛地想起了几年前,他随队路过的一 个村庄。他赶到的时候,鬼子几乎所剩无几 了,他迎面撞上最后落逃的鬼子,手上挨了一枪。

那个时候遇见一个女孩,躲在废墟里颤抖。


她的家刚被鬼子毁了。


她喃喃自语:“为什么要有战争……” 当时的他对女孩说:“你可以做一个医生,救人。也能阻止战争。”

又送来一个伤员,和他一样伤得很重。


军医也是彻夜守着。


他在军医旁边打下手,看着她满眼忧虑。

夜里颤抖的油灯光下,他好像看见了当年的女孩。


后来的几天,他给军医讲了很多故事。


军医很喜欢听。

军医说,她小时候有人鼓励她做医生, 她便离开了家,四处学医。师傅看她有天分,想留她接班,但她没同意。


“因为我想,当军医或许能遇见哥哥。”


她苦笑。

他愣住了。他想起来,她的哥哥,在一次作战时,冲上前线,一去没有回来。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离开了队伍,去了土匪那里。


一直在等他的,除了妹妹,还有另一个军医。


还有很多从未谋面,并肩作战的将士。


有人每天会发一些报纸,报道昨日的战事。

他得知,另一位军医为了传信,被子弹打穿了。


几位留洋回来的,被污蔑进了监狱。

还有……

几天后,两个人一齐走了。等到军医发现时,只看到一张字条。


“你能等我吗?”

军医认得,是他的字迹。 字条的旁边,是凋谢的花。


军医哭了。


后来,后来再也没见过,也没有听说过。

许多年后,军医退休了。她突然想起来,应该去纪念馆看看。


纪念馆的人们看到一位老人,站在一个柜台前抹眼泪。

柜台里放着一面鲜红的旗帜,一台坏掉的电话机,还有,土匪的小玩意。


人们不知道这都是什么,尤其是那些玩意儿。


但这一切,都像是在散发着点点的光。


有多少人知道这个故事?


这是三年前一篇文的续写。
作者名为染柒。也就是文中的“哥”。
想串起所有的故事线,但是太难了,很多没有涉及。
三年前,第一次看到这个文,我问:“为什么 别的篇战争气氛,我的篇是恋爱气息?我想续写。”
哥说,“好,写完了给我看。”
三年前构思好了,一直没动笔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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